汤敏  国务院参事

以下观点整理自汤敏在CMF宏观经济理论与思想研讨会（第5期）上的发言

一、三策合一问题研究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和理论意义

本次CMF理论与思想报告中讨论的三策合一理论具有很重要的现实意义和理论意义，主要有三大贡献：

第一，提出了世界范围的结构性衰退问题。当前，三策合一理论是基于世界经济出现了结构性衰退问题。而传统的宏观经济理论难以解释这种状况。因此宏观政策需要同时关注增长、稳定和结构改革问题。这一理论不但适用于目前正在处于结构性衰退的发达国家，对中国经济如何做好宏观调控也极具意义。

第二，将结构性政策纳入宏观分析和理论层面。过去，宏观理论研究主要聚焦于通过货币政策、财政政策等手段进行经济稳定调节，实现增长等目标。现在把结构性问题纳入宏观分析中，这对目前的中国来说尤为重要。因为中国和其他的市场经济体不同，我国是从计划经济转过来的，虽然转型已经持续了40年，但有些部分并未完成市场化转型。中国经济还有混合经济的特点。国有经济要继续在国民经济当中保持重要地位。混合经济的内在结构变化以及其在结构政策中的作用都值得深入研究。另外，从全世界的经济结构来看，最大的结构缺陷很可能就是收入分配。中国要走共同富裕的道路，需要一系列结构性的变革。因此在进行宏观分析时，结构分析对中国也格外重要。

第三，未来的几十年正值科技爆发性。人工智能的发展将会对整个经济和社会结构造成巨大的冲击。而这些结构性的变化，用传统的宏观政策工具，很难进行分析。因此，在进行宏观调控时，一定要把结构改革问题考虑进去。

报告把稳定政策、发展政策和结构政策三个政策结合起来一起考虑，尽管分析方法成熟与否另当别论，但把问题提出来本身就非常有意义。因为做学术研究时，提出好的问题，相当于解决了问题的一半。当然，提出问题具有重要意义，问题的完全解决可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挑战也非常艰巨。

二、收窄结构问题研究，聚焦具体问题分析

应该看到，结构问题分析、稳定问题和增长问题有时可能不在一个层次上。从时间上看，稳定政策和增长政策倾向于中短期，传统的经济调节政策都是着力于减小经济波动。而结构问题更倾向于中长期问题。

从范围上看，结构问题是包罗万象的，很多的问题都可以归结成结构问题。但是饭要一口一口吃，问题要一个一个解决。因此，在研究三策合一时，应该把要研究的结构问题收窄，聚集在几个问题上，否则“结构”容易成为一个筐，什么问题都能往里装，结果什么问题都研究不透。

从理论上看，三策合一还存在一个如何将之模型化，数理化的难题。一个经济理论，如果不能建模，不能量化分析，就难以得到学术界认可，在国内外高质量期刊上发表文章。然而，稳定政策、增长政策已经有了很成熟的多种理论模型，但结构问题，特别是一些比较复杂的结构性问题建模和量化难度很大。更难的是将这三种政策有机地结合起来。当然，换个角度看，这也说明把结构问题融入宏观研究的发展潜力也非常大，创新的机会也很多。把结构问题融入稳定、增长分析，是宏观经济研究的革命性进步，对于中国的经济发展和改革来说意义重大，应该要迎难而上。对这样的理论创新和尝试，应该给予大力鼓励，而不应求全责备。

现在的问题是，三策合一下一步应该干什么，怎么干？下面我提出一些建议供参考。首先，如上所述，我们应当把三策合一中研究结构问题收窄，把结构问题聚焦于一两个方面。例如，金融有脱实向虚的趋势是我国经济结构中的问题之一。如何通过结构性改革让金融更好地为实体经济服务，是我国需要解决的重要结构性问题。如能抓住关键所在，把研究聚焦在金融如何支持实体经济上，这样一个研究的切口既有现实意义，又提高了研究成功的可能性。从理论研究来说，能先突破一个问题，未来就可以解决更多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