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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科幻故事:货币当局的诞生
作者:张建平    发布:2007-05-25    阅读:2057次   

  我们很难想象,货币经济体系究竟是如何建立起来的。下面的这个科幻故事或许有助于大家思考这个问题,尤其是政府的公务员们和即将成为公务员的人。
 
地球上经过N代人打着私有制神圣不可侵犯旗号的努力,代表私有制的国家总算消失了,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地球村了。除了以“联合国”命名的地球村村委会之外,没有了大大小小的各国政府了。地球人开始认认真真以地球人集体的观念考虑向外太空发展的问题了。
 
联合国把两批人用航天器送到超级太空站中。这些人带着由联合国编制并宣誓绝对遵守的《太空宪章》。宪章规定一部分人对航天站的所有实物设施具有所有权和管理权。他们之所以拥有所有权和管理权,大概是因为他们的父母投资了太空站的建设;而另一部分人是专门派去从事生产的,利用太空站的自身资源制造生活用品以维持太空站里的人们的生存。
 
《太空宪章》的这种权力和职能分工的道理不好再细说,大概就像机器人三定律一样,有一个必须遵守的什么“太空站N定律”,就叫这种分配格局为“禀赋”吧。没有人再去追究投资太空站的人的钱是哪里来的,因为“原罪”问题在地球上已经有很多年不被提起了。好在“太空站N定律”中有一条说是无论从事生产还是从事管理,一律人人平等,因此没有人在意角色的差异,那些从事生产的人都是十分乐于生产劳动的人,于是,大家都是愉快万分地踏上了前往太空站的旅途。
 
若干万年之后,这些太空居民的后代忘记了自己从何处而来,有人说是从太空站的夹缝里受到站外的太空辐射后自己生成的,有人说好像应该是一个叫做什么地球人的上帝送我们到这里来的,吵得是一塌糊涂不可开交莫衷一是。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对太空站拥有所有权的那部分人全部冠以复姓“厂商”,后来简化为单姓“商”。而自愿前往进行生产的人们都来自另一个复姓家族“居民”,后来简为单姓“民”了。也就是说,这个由地球人建立起来的太空站是一个由“厂商”和“居民”组成的社会体系,地球上的经济学家称之为“民商两部门经济体系”,简称“民商体系”。
 
民和商必须合作才能生存下去。商如果自己具有生产技能,就变成了自给自足的社会,自己利用自己掌管的生产资料用自己的劳动养活自己,那么民们早就被饿死了。如果是这样当初民就不会同意派遣到这个太空站来了。因为“太空站N定律”中说人类不能自己杀死自己的同类,所以商必须让没有太空站所有权的民们也生存下去。
 
既然不能撇开民之生存于不顾,(何况民中还有那么多美女帅哥让商中的帅哥美女倾心,也能保障太空站的人类繁衍),那么商自己就无须动手生产了,何不用闲来无事的民进行生产?也让他们勤劳的才能得以展现?这样自己只需要从事管理工作就行了,况且管理工作必不可少的,直接关系到生产效率和资源利用效率问题。
 
居民的劳动服务和厂商的生产资料结合在一起,产生的产品一部分供民享用,其余供商享用。厂商只需要记录产量、检测产品质量、分配产品和监督居民的劳动以防其中有人偷懒或者分配不公就是了。当然,管理工作是分层次的,最高的管理机构是“太空管理议会”。
 
厂商发现,生产一定不能过剩。首先,太空站的资源有限。但是这还不是一个大问题,因为发达的太空技术可以十分长久地保存产品;其次,一旦过剩出现,有些公民就不再愿意工作了,整天就是吃了玩、玩了吃,有点向地球上的草原动物方向返祖的倾向。再者,最主要的——吃饱了自己玩乐倒是小事,关键是这些太空人都来自地球,地球人无事生非的劣根性再次显露出来,这给太空站的社会安定带来了极大的安全隐忧。
 
尽管当初派往太空站的时候对每一个人的道德水准都进行了严格的评价,而且个个都是宣誓过的。但是后来发现不管是管理工作还是生产工作,总有人偷懒,导致生产和管理的效率都在逐步下降,而偷懒的人对产品分配却斤斤计较毫不含糊。其中以商为甚,他们许多人都说自己在地球上的父母投资了太空站,就应该享有特权,不必要工作。后来,具有特殊劳动能力的一部分人也开始对基于人人有权利生存下去的定律不满了,认为自己的能力大,而有些人的能力很小,尤其是某些厂商,连简单的管理也做不好,实在是不配平均享受产品。分配不应该是按照人头需要,而应该是按劳分配才对。
 
于是,有人在太空电子日报上发表文章,谴责这是“道德沦丧”,斥责他们简直连地球人都不如!为了防止地球人的这种恶劣品质的蔓延,人人无条件享有产品的原则被迫放弃,太空管理议会决定对所有工作进行严格的考核,不能再凭自觉性进行各项工作。于是,地球上原有的各种考核方法被重新启用——这实际上等于宣告当初离地时的“道德审核”归于失败。
 
考核当然要同产品的分配挂钩了,否则谁也不会在乎什么考核不考核。于是产生了各种考核单据。这样太过麻烦,于是管理议会决定发行一种电子权证,每个电子权证单位代表着一定的产品享用权力,对应着一定的劳动服务水平(性质、时长、态度等等),劳动(管理和生产)活动达到一定的标准就发给一个单位的电子权证额度,然后凭借电子权证换取产品。
 
这个按劳分配的措施首先得到了自认为能力较高又勤劳的公民的热烈拥护。但是,当初离开地球时预测的情况出现了:随着公民年龄老化以及太空站新一代的出生,没有劳动能力的人逐步增加,而且不断有人生病或者在劳动中受伤而暂时或永久地丧失劳动能力。太空议会必须考虑如何保障这些人的生存权力不受侵犯的问题。
 
这样一来,在“必须保障太空站每一位居民的生存权力不受剥夺”这个最高原则不受侵犯的前提下,社会被分为两部分——有劳动能力的人群和没有劳动能力的人群。有劳动能力的人实行按劳分配,而没有劳动能力的老弱病残仍然无条件享有一切权力。否则将会危及全体太空站公民的生存。何况每个人都有衰老的时候,每个人都想延续自己的DNA。因此,这项新规定被称为“全民福利”。后来有人对此提出了异议,只强调按劳分配而不谈全民福利了,这也是后话暂且不表。
 
这种电子权证一经实行,立刻成为许多太空站公民的追逐对象,因为可以用它兑换所需食品衣物、还可以用来换取他人消费不完或者不喜欢消费的物品、还可以直接送给自己喜爱的异性以示爱情……一位太空站公民总结说“权证并不是万能的,但没有权证是万万不能的”,因此被评为最伟大的“太空言论家、思想家”。但是不久就有人提出质疑,说《太空宪章》里有规定,不得发行任何形式的货币和准货币,如果必要,应该由地球上的货币总局来发行。这样私自发行电子权证有违宪之嫌疑。经过太空管理议会与地球上联合国总部联系,回复确认私发电子权证违法,但是同意由地球派穿梭机运送货币到太空站,按照一定的比例把已经发行的电子权证兑换成为货币。今后如有需要增加货币量,必须报地球货币当局批准。
 
自从有了地球授权的货币之后,太空站管理议会就发现,由于公民囤积货币,地球送来的货币很快就散发一空,必须再次要求地球送来货币。而且公民们自由兑换,议会对此失去了控制。但是这样不停地向地球索要货币实在太麻烦了,于是,太空站议会决定不按照地球规定的兑换比例兑换电子权证,而是自行规定了一个兑换比例,这个比例比地球规定的比例要小得多,而地球运来的货币实物全部收回由议会保管,太空站公民转而开始使用一种叫做“空币”的新型电子权证,不过每一百万单位的“空币”相当于一个单位地球货币。议会让地球钦差回去告诉地球货币当局一声,说这样做是为了减少运钞的巨大费用。地球钦差回去后禀报了货币当局,经过联合国讨论同意了太空站的这种做法,毕竟运送一次货币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以后几个地球世纪过去了,太空站都没有提出新的货币要求。地球货币当局十分纳闷:难道太空站不再实行货币经济了?或者说他们擅自发行货币了?派员调查之后,调查员报告说,太空站一直在实行货币经济体制,而且太空站议会没有增加货币总量,他们总的货币量一直是几个世纪之前送去的那些,还一直保管在太空站议会大楼里,一点没有变化。太空站也一直强调说,他们的“空币”的总价值始终没有超过地球运来的货币的总价值,只不过他们总是不停地把“空币”贬值,从开始一百万“空币”相当于一单位地球币,到现在已经是八万亿单位“空币”相当于一单位地球货币了。
 
调查员继续汇报说,在空间站的地球人后裔现在除了几个高级管理员之外,其它人从生到死都没有见过地球运来的货币是什么样子,对此也不关心。他们关心的是自己到底持有多少“空币”,每个人都在为囤积“空币”忙碌着。尽管他们知道随着“空币”数量的增加,“空币”在不断贬值,但是他们依然乐此不疲。地球上的货币拜物教在太空站已经翻版形成了“空币拜物教”了。
 
地球货币当局的人听过回报之后,相互凝视一下,默不作声——他们知道,货币数量论的欺骗性已经被太空站完全识破了——太空站经济运行早已经实质性脱离地球控制了。原来,一个经济体不需要一个外生的、对货币量进行控制的货币当局,当它需要用某种流通的权证解决交换问题的时候,它会自行创立一个货币当局——当然,它还会继续声称货币当局是外生于经济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