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年来世界经济金融危机的警示:
防范泡沫风险和外部冲击是当前宏观调控重点
上篇:100年来世界经济金融危机的教训
当前我国出现了外汇储备增大和流动性过剩,股市房市等资产价格上涨偏快,引起了人们对泡沫经济和经济风险的担忧。为此,我们对比了20世纪以来世界上主要的经济金融危机,发现泡沫经济和外部冲击是危机的主因。我们希望能从这些教训中,得到必要的警示。
一、100年来经济金融危机的主因是泡沫经济和外部冲击
经济危机( Economic Crisis)指市场经济发展过程中周期爆发的生产过剩危机。自1825年英国爆发第一次经济危机以来,资本主义经济从未摆脱过经济危机的冲击。主要表现:经济衰退、生产下降、商品过剩;企业倒闭、银行破产、失业及贫困剧增等。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西方国家采取了宏观调节措施,试图“熨平”周期,经济危机的周期性特征已不明显。 金融危机(Financial Crisis)是指某国或地区的全部或部分金融指标(如利率、汇率、证券、地价、商业破产数和金融机构倒闭数)的急剧、短暂和超周期的恶化;金融危机又可分为货币危机、债务危机、银行危机等,但现在越来越呈现出混合形式的危机;如果金融危机蔓延到其他经济领域,引发企业大量倒闭、失业增多和经济萧条,则转化为经济危机甚至社会危机。
1552-1920年,欧洲大陆每十年左右爆发一次经济危机。上世纪以来,世界上大的经济金融危机有20多次,比较著名的有1929年大危机、两次石油危机、拉美债务危机、东南亚金融危机、俄罗斯金融危机等,其原因除了二次世界大战、苏东体制转轨等特殊情况外,主要有两类:一是股市和房市泡沫经济形成及破灭,为10次,占40%;二是外部冲击,包括国际收支严重失衡、资本大量进出、汇率大幅波动和债务危机等,共15次,占60%。许多发展中国家是外部冲击与泡沫经济因素交织在一起,加剧了经济的不稳定与风险。
1. 股市房市的泡沫形成与破裂
泡沫经济(Bubble Economy)是指虚拟资本过度增长、相关交易持续膨胀,金融证券、地产价格飞涨,投机交易极为活跃,日益脱离实物资本的增长和实业部门的成长;泡沫经济寓于金融投机,造成社会经济的虚假繁荣,最后必定泡沫破灭,导致社会震荡,甚至经济崩溃(《辞海》的解释)。经济泡沫是市场经济中普遍存在的现象,指经济成长过程中的虚拟经济因素如金融证券、债券、地价和金融投机交易等,脱离了实体资本和实业发展的现象。经济泡沫之所以会长期存在,是由其作用的二重性所决定的:一方面,经济泡沫的存在有利于资本集中、促进竞争、活跃市场、繁荣经济,只要将其控制在适度范围内,就对市场发展有利;另一方面,经济泡沫中始终存在不实因素和投机因素,如果泡沫过度膨胀、严重脱离实体经济,就会出现虚假繁荣,演变成泡沫经济。可见,泡沫经济与经济泡沫既有区别、又有联系,泡沫经济是贬义词,经济泡沫是中性词;不能将二者简单地划等号,既要承认经济泡沫存在的客观必然性,又要防止泡沫过度膨胀演变成泡沫经济。
历史上比较典型的泡沫经济有:
日本(80年代末—90年代初):九十年代被称为“失去的十年”,诱因是泡沫经济破裂。80年代由于顺差较大,在美国等的压力下于1985年签署了《广场协议》,此后日元兑美元汇率从1985年的238升至1988年的128,升值幅度高达46%。由于担心出口下滑、经济减速(实际上升值对出口和顺差的影响都不明显,1986年出口增长19%、顺差增长78%、经济增长也达3.1%),日本采取了扩张性政策,放松银根,利率从5%降到2.5%、货币供应增幅是名义GDP增速的2倍,出现了流动性过剩,资金大量涌入股票和房地产市场,推动了泡沫形成。
1985-1990年,日本的土地资产总值增长了2.4倍,达到15万亿美元,相当于同期GDP的5倍,比美国土地总值多4倍;同期日经指数从12000点上升到39000点,股票总价值增加了4.7倍,市盈率1989年达到70.9倍(但日本股票收益率仅0.4-0.7%,只有同期欧美企业的1/6左右);1986—1989年,日本国民资产总额增加了2330万亿日元,其中60%以上为地价、股价上涨所带来的增值收益。
泡沫经济破灭后,股价从1989年最高时的39000点下跌到1992年的14000点、2004 年达到最低的7600 点,跌幅高达 80%;房价跌幅也高达70%。股票和地价造成的资产损失相当于GDP的90%,达5-6万亿美元。此后政府了采取刺激经济景气的措施,不断降低利率,但又陷入了“流动性陷阱”,零利率政策不起作用;加之扩大内需政策缺乏连续性,致使经济陷入十多年的大萧条,出现了银行坏账、设备、人员三大过剩。
美国(1929、1987、2000):出现了三次股市大动荡。(1)1929年道琼斯指数达到385点,是1922年40点的9.6倍;10月24日(黑色星期四)危机后跌至41点,直到25年后才恢复到危机前水平。股市崩溃前有3千万人积极参与股票交易。1930-1933年,4800多家银行倒闭,最大原因是房地产泡沫,按揭庞大,房贷难以收回。(2)1987年8月25日道琼斯指数达到2722.4的高点,是1982年8月11日776.9点的3.5倍。1987年10月19日股市大崩盘,被称为“黑色星期一”,道指一天内重挫508点,下跌24.4%(1929年10月28日大危机时的最高跌幅才12.8%),当天股市缩水5030亿美元。(3)2000年3月10日,纳斯达克指数达到5048点的高峰,比1998年10月8日的1419点增长了255%,到2002年10月9日,该指数跌到1114点的最低点,出现了高科技泡沫破灭,下跌了78%;受此影响,道指从11700点下跌到7200点,下跌38%。7年过去了,纳指现在才2500点,仅恢复到当时的一半。
英国(1974):持续三年的第一次石油危机对发达国家经济造成普遍冲击,如美国工业生产下降了14%,日本下降20%以上。危机前英国实行扩张性财政货币政策,相信“地价不会下跌”神话,流向房市资金增大,一批“二级银行”游离于监管之外。1971-1973年英国地价上涨2-3倍,股价从1970年6月到1972年5月上涨72%,股票换手率提高到40%左右。当政府开始紧缩、回收贷款时,地价1974年暴跌50%,股价到1975年1月下挫了73%,连续两年经济负增长。随后政府采取扩张性政策、要求银行不压缩房地产贷款,成立“救生艇—信用管理委员会”,这些政策很成功,1976年便走出了危机,经济增长3.9%。
中国香港(1973、1987、1997):发生了三次股灾。(1)1973年。恒生指数由1969年底的150点升至1971年的406点、1972年底的843点,到1973年3月9日升至1775点,累计上涨11倍;此后大跌,到1974年12月10日跌至150点,跌幅达91.5%,回到1969年的水平。(2)1987年受美国黑色星期一影响,由10月1日的3950点跌至12月7日的1876点,共下跌52.5%。(3)港股在1997年8月份以前的4个月内升了4成,但8月20日后,恒生指数一度下跌700多点,特别是房地产类股指下跌1000多点,1998年恒生指数从16000多点下跌到不足6000点,少了一万多点。房价1999年3月比亚洲金融危机前降了60%以上。1998年出现了绝无仅有的经济负增长。
台湾省(1990、1998):(1)股价从1986年10月的不到1000点升至1990年2月的12682点,涨了10多倍;参与人数很多,开户数高达503万,占15岁以上人口的1/3。但到本年10月一路狂跌到2485点,不到最高时的1/5。台湾公告地价1990、1991分别上涨47.3%和103%;1986-1990年,台北房价从每平米6.7万台币上涨到36.9万台币,增长4.9倍,危机后房价下跌40%以上。(2)亚洲金融危机前股价又涨到10256点,到1999年又下跌到5422点,下跌47%;不少房地产公司的股价低于票面值,房价由每平米30多万元台币下降到8万元,减少了3/4。
综合来看,第一,泡沫经济的一般过程是:扩张性经济政策—货币供应量增大—贷款增多—信贷收缩—泡沫破灭;第二,经济繁荣和资金过剩是泡沫形成的基础动力;第三,泡沫累积较慢,破灭很快;第四,银行与股市的关联大小至关重要,这决定了危机的损害程度与恢复能力。大危机和日本“泡沫经济”时银行拖累严重,出现了经济衰退和危机;黑色星期一和网络泡沫由于银行牵连小,危机时间短、损害较小。
2.国际收支失衡、资本流动、汇率波动、债务危机等外部冲击
发展中国家的泡沫经济往往与外部冲击结合在一起。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后,全球特别是发展中国家的金融危机明显增加。拉美80年代的债务危机和90年代后的几次金融危机、东南亚金融危机、俄罗斯金融危机、土耳其金融危机等,都与外部冲击有关,这些危机大致可分为两类,即债务危机和货币危机。
债务危机主要是指在经济增长良好和预期前景光明时,大量借外债特别是短期外债,过度依赖间接资本弥补本国资金和外汇缺口,同时长期实行进口替代战略,导致经常收支逆差。一旦经济信心动摇、外资流入下降、不能还本付息时,就会发生外汇储备告磬、支付能力不足,出现债务危机,如80年代的拉美、1998年的俄罗斯都属此例。
拉美(80年代):70年代拉美实行过度负债政策,外债余额从1975年的784亿美元增加到1982年的3269亿美元。由于采取降低通胀的稳定政策、金融自由化、高利率及汇率高估政策,加大了贸易逆差和对外债的依赖。一方面外汇减收:随着西方发达国家80年代陷入衰退,影响了拉美出口;同时,外资流入急剧下降,年度流入从1981年的483亿美元下降到1983年的80亿美元(扣除了45亿美元的资本外逃),只有原来的1/6。另一方面外汇增支:国际市场为防止通胀、利率上升,拉美支付利息由1977年的69亿美元增至1982年的390亿美元,同期拉美外债增加195%,但利息增加415%。外资流入减少与对外支付增加,使拉美出现大量资本净流出,1982-1989年每年的利息与利润汇出高达300亿美元以上,累计净流出资金2031亿美元,这样便陷入了支付危机:同期的拉美外债余额非但没有减少,反而从3269亿美元增加到4159亿美元。危机后拉美采取了IMF的减财政赤字、升利率、压进口、改善国际收支等药方,反而带来了经济萧条。
墨西哥(1980、1994):(1)1978-1981年,墨西哥股价受石油股带动,持续上涨30个月,涨幅高达785%;由于国际油价下跌、美国利率上升等影响,打击了外资信心,资本大量外逃,到1982年底外逃资金282亿美元,外债高达876亿美元,相当于GDP的53%。政府宣布暂缓支付800亿美元外债,引发了拉美债务危机。此后比索贬值60%,出现恶性通货膨胀,80年代平均高达80%;股价连跌18个月,跌了73%,居民收入连续7年下降,1981-1990年均经济增长仅1.9%。(2)1990—1993年墨西哥获得净资本流入910亿美元,年均流入外资超过GDP的6%,其中80%以上是短期资本,外国投资者特别是美国投资基金进入股市的资金达750亿美元,6年间股价涨了10多倍。墨被认为已走出债务危机阴影,世行、IMF也大加赞扬。但由于墨以外债弥补经常项目赤字,汇率被高估24%,当12月20日宣布将比索浮动范围扩大15%时,引发了恐慌,比索贬值近60%,从1994年底1:3.46贬到两年后的1:8.4;股价下跌35%;2个月外逃资金300亿美元,一年后无力偿还的外债180亿美元,占到期债务的一半;GDP下降6%。
韩国(1998):11家主要银行坏账率高达143%,大企业市场垄断、债台高筑,危机前已有韩宝、三美两大集团宣布破产,且经常项目逆差大,外债近1200多亿美元,其中短期外债高达684亿美元,占60%。亚洲金融危机后,企业破产蔓延,到1997年底不良贷款达22兆韩元,比三季度猛增36%;外资信心动摇,国际资本外逃,每天流出10多亿美元,外汇储备从300多亿美元下降到2亿美元,韩元币值狂跌,从1997年7月1日的1:887.9跌至1:2067的最低点,跌幅达57%。一年内股价下降62%。
俄罗斯(1998):俄罗斯金融危机是转轨失败的结果。1997年1-7月,股票市场上涨了80%,石油、电力、高科技的股价一年内暴涨4-10倍;外资大量流入,10月前后有200亿美元流入,但用于生产的不到40%。当1998年8月政府宣布停止支付400亿美元的短期国家债券时,危机爆发,股价到11月10日下跌40%,到次年2月下跌80%,回到1997年初的水平;日均股票交易从3000-4000亿美元降为100亿美元,下降96%以上;外资迅速撒离,几天内就有50亿美元逃之夭夭,外汇和黄金储备从250亿美元降至120亿美元,下降52%;卢布急剧贬值,兑美元汇率从1998年7月的1:6迅速跌至9月底的 1:21,GDP下降了5.5%。
货币危机主要是由于汇率制度僵化及本币高估、贸易及经常项目出现逆差、依靠外资流入弥补经常项目逆差,特别是短期内大量外资涌入,进一步推动本币升值,既加剧经常项目失衡、也加重外资依赖,汇率制度成为攻击目标。一旦信心发生动摇,将被迫让汇率浮动,出现剧烈贬值,东南亚、阿根廷、土耳其等国的金融危机主要是货币危机。事实上,不少国家货币、债务危机交织,无法进行区分。
泰国(1997):由于推行金融自由化,外资大量涌入,1996年曼谷交易所外国投资者占交易额的34%;外债从1992的200亿美元增加到1997年11月的945亿美元,其中短期外债占40%以上,是外汇储备的2.5倍、占GDP的40%。1997年的前7年房地产贷款增加了5倍多,房地产贷款超过银行总贷款的50 %,其中外资提供的低息贷款30%进入了房地产业。危机爆发后,股市一年内从1200点跌至460点,跌幅达63%;房价迅速下跌30—50%;汇率到1998年1月贬值53%。
印尼(1997):危机前十年印尼股市总值增加了1337倍、交易额增加了1万多倍,上市公司数目增加了9倍多。1996年其房地产贷款占总贷款的13%,办公楼和公寓的出售率不到50%;1997年底外债总额超过1500亿美元。危机发生后,其币值到10月底就贬了50%;一年后雅加达股市指数下跌了70%以上,通胀率高达80-100%,利率高达60%,GDP下跌16%。
马来西亚(1997):危机前外资占投资总额的50-60%,吉隆坡证券指数1989年上升了29%、1993年上升了98%,房贷年均增长30%。1997年当马哈蒂尔认为风险过高,让银行限制贷款给股票和房地产,引发信心危机,资本外逃,汇率从2.47:1跌至4.68:1,下跌了47%;吉隆坡证券指数从最高2月26日的1278点跌到11月21日的512点,下跌76%。
巴西 (1999):1998年底巴西外债高达2350亿美元,占GDP比重近30%;本币高估,雷亚尔兑美元为1:1,外汇管理体制僵化,外汇储备短缺。1999年1月7日当一个州宣布90天内无力偿还联邦政府154亿美元债务时,引起投资者恐慌,15天内外逃资金52亿美元,全年外资撤走400多亿美元;圣保罗股市和里约热内卢股市相继大幅度下跌;雷亚尔贬值50%以上。
阿根廷(2002):上世纪20年代阿根廷曾是世界第8大经济强国。拉美债务危机前其房地产价格上涨了207%、股票上涨了671%;债务危机爆发后,两年内70多家金融机构被清算破产,外汇储备下降119亿美元,通胀达到了4位数,平均经济增长率为-2%。90年代初由于过早实现金融自由化,并实行僵化的汇率制度和本币高估,比索对美元的汇率一直固定于1:1的水平,导致出口下降和经常项目逆差。外债规模和结构不合理,中央政府债务从 1996 年的900 亿美元急速上升 到 2001 年的 1550 亿美元, 占GDP比重超过40%,且还本付息集中在2001-2004 年,加重了债务负担。8月份阿外汇储备由年初的300亿美元下降到不足200亿美元。2002年危机爆发后海外投资者信心下降,纷纷撤资,国际收支出现逆差,外汇短缺,比索急剧贬值。短短几个星期内,阿根廷人已从银行提走80亿美元存款,占阿根廷私人存款的11%,比索贬值40%;11月份阿根廷股市再次暴跌,银行间隔夜拆借利率达到250%~300%的天文数字,为此,纽约摩根银行将其国家风险指数提高到2500点的高点。
总结这些国家的危机特点,主要原因可归结为:一是外资流入过快,特别是短期资本流入过快,使其暴露在国际资本的冲击下,隐含了巨大风险。二是监管能力与金融自由化不匹配。在监管能力与制度建设滞后的情况下,出现改革次序的失误,过早、过度或在外部压力下被动实行金融自由化,潜存较大金融风险。三是持续的经济景气助长了泡沫经济,大量信贷资金进入股市房市,吹起了经济泡沫。四是汇率制度僵化,巴西、阿根廷将本币对美元汇率固定在1:1;泰国、土耳其也实行盯住美元制度,形成币值高估、出口竞争力下降、外贸逆差。五是国际收支失衡,一旦国际资本外逃后即出现支付能力不足,出现债务危机与货币危机。六是传染性强,发展中国家之间相互传染,但发达国家基本不受传染。
另一方面,90年代以来的数次金融危机表明,受危机冲击最小的国家都是对资本流动监管有效、严格的国家:虽然日韩资本市场开放晚且无形保护多,也发生金融危机,与其金融机构和大企业的脆弱性、监管制度不健全有关;但开放度较高、监管得力的国家,也不一定发生金融危机。比如新加坡1996年规定所购房屋3年内卖出要征收100%的资本收益税,新加坡虽然小、对外依赖强,但在亚洲金融危机中受影响小;智利1991对为证券投资进入的外国短期贷款,征收10%的准备金。90年代智利经济增长高达7.4%,比拉美平均速度高一倍多。
二、经济金融危机的危害巨大
经济金融危机发生后,往往会导致经济倒退、企业破产,产生大量失业和贫困,严重的甚至会引发社会动荡和政权更迭。
1.经济萧条,通货膨胀
1929年大萧条历时十多年,一直到1939年美国的GNP才重新回到1929年的水平。拉美经济整个80年代仅增长1.1%(其中81-83年墨、巴、智、阿四国实际GDP下降5.2%)、工业增加值仅增长0.5%,人均GDP下降1%,累计下降8.3%。东南亚金融危机直接经济损失超过5000亿美元,1998年泰国GDP下降7%、印尼下降15%、韩国下降6%。拉美债务危机后通货膨胀继续恶化,如阿根廷CPI年均增长724%,1989年达到3731%、巴西1476%、秘鲁2949%、玻利维亚8171%、尼加拉瓜达到33603%;1998年印尼通货膨胀率达到77.6%。
2.股市下跌,银行倒闭
大危机时道琼斯工业指数下跌了85%,跌至1922年的水平,直到1954年才恢复,全美有5000多家银行倒闭;1987年的“黑色星期一”道琼斯股票指数一天内下跌508点,成为一战以来跌幅最大的,一天内全美损失股票市值5000亿美元,相当于美国全年GNP的1/8。日本泡沫经济破裂后,日经指数跌掉了2/3;给日本银行造成了87万亿—140万亿日元(约1万亿美元左右)的坏账,大量银行和证券公司宣布破产、重组,日本大银行纷纷从世界前10位中消失。
3. 货币危机,资本外逃
东南亚金融危机半年后,本地绝大多数国家和地区的货币贬值幅度高达30%~50%,最高的印尼盾贬值达70%以上,韩元贬值35%,高达400亿美元的外资撤离东南亚地区。1998俄罗斯金融危机中卢布贬值超过50%。1999年巴西金融危机中,15天内就累计外逃资金52亿美元,给巴西带来致命的打击。俄罗斯更为突出,转轨后有1500亿美元左右的资本外逃,卢布兑美元汇率1988年为1.6:1,90年代转轨后跌至1:100、1:1000,到1997年底跌至1:5900,为此俄罗斯更改币制,干脆去掉三个零,但很快又从1998年7月的1:6迅速跌至9月底的 1:21。
4.失业上升,贫困加剧
大危机使失业人数达有史以来创记录水平。美国的失业率高达24.9%、德国26.3%、英国21.3%。拉美失业率由1980年的2.9%上升到1989年的8%,地区实际报酬下降11.3%、最低工资下降23%。东南亚金融危机后,韩国失业率达到7.4%,失业人口超过200万。菲律宾的失业率高达13.3%。2002年阿根廷金融危机后失业率创战后最高纪录21.5%。拉美贫困人口从1980年1.35亿增至2002年的2.21亿,占总人口的44%,其中赤贫人口9400万,占19.4%。阿根廷金融危机后,一半人口贫困化,远高于1980年13%的比重;连富裕的中产阶层也有300万沦为贫困。亚洲金融危机的后果也不逊色,韩国城市贫困人口比例从1997年的9.6%增长到1998年的19.2%,几乎翻了一番;印尼由11.3%上升到20.3%,增加了近2000万,一半以上居民生活在贫困线以下, 20%以上居民挨饿。贫困悲惨的生活使不少人自杀。
5.社会动荡,政权易主
危机也导致治安混乱,如巴西近20年来暴力增加1.3倍,每年50万人死于凶杀,里约热内卢每月有500家商店遭抢劫,每年因暴力损失400亿美元。东南亚危机后出现了政权更迭和
社会冲突,首先是泰国差瓦立政府倒台;随后印尼爆发了大规模的民族、宗教冲突,1998年5月的暴乱中有500人丧生、经济损失10亿美元,独裁统治33年之久的苏哈托被迫下台;马来西亚副总理安瓦尔锒铛入狱,政局一度陷入动荡;菲律宾总统拉莫斯未能通过修改宪法谋求连任;越南、新加坡、老挝和柬埔寨等国的执政党面临的挑战也明显增大。1999年的巴西金融危机导致弗朗哥政府垮台,俄罗斯和阿根廷也在金融危机中更换了政府。
三、对危机的全面总结
综合考察一个世纪以来的经济金融危机,我们发现以下几个特点:
1.危机大多发生在经济快速增长的国家。经济较快增长容易出现信心十足、盲目乐观,放松危机警惕。如日本泡沫破灭前的1987-1990经济年均增长5%以上,比80年代初高近2个百分点;拉美债务危机前的1974-1980年经济增长5.1%,其中墨西哥、巴西分别达到6.3%和6.1%;东南亚金融危机前的前8年,泰国、马来西亚、印尼的平均经济增长率都高达8-9%。而欧洲的法、德、意、英等国很少发生经济危机,即便发生,也是局部的,不会引发全局性的混乱和社会动荡,究其原因有:经济增长平稳;早就经历过大危机的洗礼,国民心态较为成熟,投机气氛不浓厚;监管能力强,经济实力雄厚,具备抵御危机的能力;有悠久的市场经济历史,财金和外汇制度健全,风险隐患较少。
2.泡沫经济都经过“疯狂—恐慌—崩溃”三个发展阶段。不同金融专著对危机过程有同样的描述:即异常变化(预期好、盈利机会大等)—资金过剩—过度贷款(信贷扩张)—资产价格暴涨—提高利率并回收贷款—资产价格暴跌-金融危机。危机前一般都呈现经济景气,人们对经济前景乐观,因此出现投资膨胀和信贷扩张。乐观者都会振振有词,认为经济自然有泡沫,泡沫是正常的。然而历史在不断重复着一条简单的规律:危机之前群体狂热,不相信危险;一旦到了临界、信心动摇,产生强烈恐惧;之后危机爆发,泡沫破灭,破产、萧条、失业、贫困紧随。英国人麦基在总结欧洲16、17世纪的泡沫经济时,书名叫《非同寻常的大众幻想和群众性癫狂》;美国著名经济学家金德尔伯格在总结了近400年的金融危机历史后得出的结论是:“癫狂—恐慌—崩溃”,契合了“上帝要让他灭亡,先让他疯狂”的预言。奥村洋彦教授在总结日本泡沫经济时说到,人是理性和感性的结合物,在股市高涨与狂跌阶段,感性占据了上峰。哈佛大学的希勒教授,曾准确预言了高科技泡沫的破灭,提出了股市的“非理性繁荣”,存在“庞氏骗局”,如同非法传销的金字塔结构一样,都是以暴利为诱饵,倒霉的总是最后一批人。
3.汇制和币值是否合理成为外部冲击大小的重要因素。僵化的汇率制度往往成为国际资本攻击的目标,1999、2002年巴西、阿根廷金融危机前正在推行美元化,分别将雷亚尔、比索兑美元汇率锁定在1:1;东南亚1997年前实行钉住汇率制度,出现本币高估。本币高估或低估都将加剧外部不平衡,危及经济安全。本币高估后出现贸易、经常项目逆差,靠大量外资流入来弥补,由于贬值预期,出现资本外逃、货币或债务危机,发展中国家的危机基本上属于这种情况。本币低估后有二种情况,一种是日本式的升值过快,产生财富效应,扩大流动性和内需,刺激泡沫经济增长;另一种是升值慢但升值预期强,投机资本进入,外汇储备上涨,国内资产价格膨胀,加大经济风险,中国在某种程度上属于这种情况。
4.国际游资往往是发展中国家金融危机的导火索与祸首。数万亿美元国际游资可以将任何发展中国家的股市冲垮。无论是债务危机还是货币危机,都与利用外国资本的方式不当有关,特别是证券投资、短期外债等间接投资或游资往往是祸首。如拉美在债务危机前对外借款超过3000亿美元、俄罗斯在1998年10月前后有200亿美元流入,泰国、凶尼、土耳其危机前的外债分别达到近1000亿、1500亿、1100亿美元,债务率很高。资本市场的开放也为国际热钱进出提供了通道,如同斯蒂格利茨对东南亚金融危机的总结:“资本账户自由化是导致危机的唯一最重要因素”,一旦出现资本加速外流,就会引发支付危机。
5.“金融不稳定”决定了政府调节的必要。实践与理论都已说明,金融天生具有“不稳定性”。费雪、凯恩斯、明斯基等著名经济学家发展并完善了金融不稳定理论,金德尔伯格用该理论检验了100多年来的历史事实,证明了其正确性。人们也发明了“随机游走”(Random Walk)、“非理性”、 “过度交易”、“羊群效应”、“蝴蝶效应”、“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等生动词汇来描述股市特点,信心、预期、跟风经常成为金融市场的主宰。比如日本、拉美、东南亚等地的股价危机前都会翻几番,危机后都下降了70—90%,美国、台湾、日本等很快都回到几年前开始上涨的水平。因此,股市是容易发生“市场失灵”的地方,有必要进行合理的调节。
6.摆脱泡沫经济危害的道路是漫长的。不少国家都是股价上涨5倍以上、市盈率50倍左右,就出现了泡沫破灭,跌幅一般都在80%左右,跌到和上涨前水平差不多。泡沫破灭对经济的危害较大,拉美与日本都有“失去的十年”甚至十多年,平均经济增长率都只有1%左右;到今年5月下旬,日经指数才 17,500点,不到18年前的一半;道琼斯指数 13,500点,NASDAQ 指数2,500多点,也不到7年前的一半。
7.有效的应对可防止风险蔓延。1974年英国金融危机、1987年美国黑色星期一、1992年欧洲货币危机、1994年的墨西哥金融危机,影响都较短暂,1-2年后经济全面恢复,没有造成经济危机,与其应对及时、有力分不开。
8.建立适合国情的自主应对机制尤其重要。IMF、发达国家的政策建议往往对发展中国家造成损害,根本原因在于没有顾及当事国的国情。如对拉美债务危机时,IMF与16个拉美国家签订贷款协议,要求其实行经济调整、减少赤字等政策,反而加剧了经济衰退;东南亚金融危机时IMF开出了同样的经济紧缩药方,使其危机加重并蔓延;俄罗斯经济转轨时,采用西方的休克疗法,仿佛新的经济体制一夜就能形成,使俄罗斯经济下滑了50%,这些政策过后反思都很荒谬,但当时都为多数人所接受或赞赏,不适合本国实际的建议也被采纳。
当前我国经济面临股价房价上涨、顺差增加、摩擦增多、升值压力大、投机资本进入等多种问题,某些方面也潜藏着风险。综合来看,我国可能会面临泡沫风险与外部风险交织,既与日本泡沫经济相近,又兼具发展中国家外部冲击的一些特征。对此我们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及时化解潜在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