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主题是“稳”,但我觉得中国经济最重要的是“变”,只有变,只有改革,才能稳。我先提供两组数据,一组是根据樊纲《中国市场化指数》的数据,我做了东中西三个地区的市场化对比。可以看出,东部市场化历年都高于中部和西部。
另一组是中国经济增长数据。2007年之前,东部增速最高,西部和中部很低。2007年之后,完全反过来,西部增速最高,中部次之,东部最低。
也就是说,过去十年,市场化程度最高的地方恰恰是增速最低的地方。我们能不能由此得出一个结论,即存在一个“西部模式”,西部的制度有优越性,东部应该向西部学习?大家都会觉得很荒唐,但这实际上就是“中国模式论”的思维方式,即由于40年来中国经济增长比西方要好,所以中国模式有优越性。它的错误在哪呢?就是只从静态看经济,其实市场化是一个动态过程,有些地区领先,有些地区滞后,但后来居上。
如果从市场化过程来看,情况完全不同。东部地区的市场化远早于中部地区和西部地区,所以东部经济的起飞早于中部和西部。比如,1997年的市场化指数反映的是之前20年的改革结果,在1978至1997的20年里,市场化程度越高的地方增长速度越高,二者是高度正相关。之后,市场化指数的变化与增长速度也是正相关关系。特别是,平均而言,国有部门退出越快的地区,经济增长越好;私有部门和外资企业进入越高的地区,经济增长越好。所有数据给出的结论都非常一致。从2011-2016年的数据来看,国退民进的地方增长要好于国进民退的地方,无论按照工业资产比重还是按照就业比重,结论非常一致。
未来的增长依赖于创新,我们看哪些因素导致创新。可以看到,市场化程度越高的地区,研发密度越高。要素市场化程度越高的地方,研发密度越高。市场化程度越高的地区,新产品销售占总产品销售的比例越高。也就是说,市场化越高的地区,创新水平也越高。
另一方面,从人均政府部门来看,一个地区的政府部门越多,人均专利越少,创新性越差。公共部门占就业比重越高的地方,人均专利也越少。
国有资产比重越高的地方,研发密度越低,创新能力越差;民营和外资企业比重越高的地方,研发密度越高,创新能力越强。
中国特色有没有带来一些问题呢?有。一个是腐败,另一个是收入分配不公。所以我们看到,市场化程度越高的地方,每万人口被立案官员的比例越低;公共支出占GDP比重越高的地方,每万人口被立案官员的比例越高。
从收入分配来看,市场化程度越高的地方,基尼系数越低;财政支出占GDP比重越高的地方,基尼系数越高。
这就是中国特色带来的问题。中国经济学家一定要把“In spite of”和“because of”区分开,我们之所以取得伟大成就,是因为走了邓小平的改革道路,而不是因为那些中国特色。
最后用哈耶克的一句话作为总结:尽管事实本身从来不能告诉我们什么是正确的,但对事实的错误解读却有可能改变事实和我们所生活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