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郑丹 海口报道
国务院参事汤敏 图源于中国国际消费品博览会官方平台
“国家如果把离岛免税额度等一系列政策，率先用于在海南的跨境电商，我相信海南的跨境电商会大有可为！”
2022年7月26日，国务院参事汤敏在全球跨境电商零售进口论坛中表达了自己对于跨境电商的充分肯定，并对海南提出发展跨境电商的建议。
据2021年公开数据，海南接待国内外游客8100万人次，只有672万人购买免税品，人均购物金额7368元，只用了总额度的7%。汤敏告诉《中国经营报》记者，这组数据说明海南免税消费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而海南跨境电商的出现，如果有更多政策助推，对刺激免税品消费将有更大的积极作用。
在汤敏看来，海南跨境电商的崛起速度十分可观，以海南为试点，让中国跨境电商的发展看到了更多可能性。“有了一些政策性改革的支持后，海南的跨境电商很快有了长足发展。有一系列补助和优惠政策，各大跨境电商巨头已经在海南入驻。”
《中国经营报》记者在海南消博会期间，专访了汤敏。
减少顺差，促进贸易平衡发展
《中国经营报》：2021年我国出口21.7万亿元，进口7.4万亿元，顺差4.4万亿元。2022年上半年顺差是2.48万亿元，比去年同期增长了52%。这对我国经济发展意味着什么？
汤敏：贸易顺差，意味着我们出口多、进口少。这在很长时间里，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因为我们需要多出口，可以创造很多就业，得到外汇。
但任何事情都是一分为二的，顺差太大也有问题。我们进口少，说明我们国内需求不够，对经济推动不够，老百姓消费不够，过高的贸易顺差也不是我们追求的目标。
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对中国外贸进出口有深入的思考和明确的目标。我们为什么要进口？为什么要出口？是为了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生活的需要，增加消费者的选择和福利。
《中国经营报》：你认为，如何才能够增加我国的消费品进口？
汤敏：我们要不断改变过去阻碍进口的因素。
一是进一步降低关税水平，消除各种非关税壁垒，不断打开中国市场大门，欢迎来自世界各国的高质量产品。
二是减少关税，更重要的是减少非关税壁垒。我们关注国外有竞争力的消费品，促进贸易的平衡发展，使我国贸易顺差不能太大。
此次海南以进口为主的消费品博览会，以及此前的上海国际进口博览会，都体现出我们一直在按照党中央和习近平总书记的部署，减少贸易顺差。
《中国经营报》：2025年，海南自贸港全岛封关，意味着什么？
汤敏：这说明海南是中国在对外开放方面的排头兵，走在了中国对外开放的前沿。开放海南的目的，不仅是为了让海南几百万人民生活得更好、钱赚得更多、幸福感更强，更重要的是，将海南作为一个高水平开放的试点地区。如果我们开放得更大，就跟当年深圳一样，海南的一些经验就可能向全国推广。
在海南，我们率先把这些非贸易壁垒减掉，关税降低，看是否有冲击。中国毕竟是14亿人口大国，一下全部开放，对外冲击可能非常大，所以我们在海南率先试点。从这个意义上说，海南一定要走在全国前列。同时，这也促使各有关部门解放思想，给海南更多的支持政策。
跨境电商在海南大有可为
《中国经营报》：国内跨境电商目前发展如何？对于我国进出口贸易有怎样的积极作用？
汤敏：从2015年起，我国开始推动跨境电商就在进口方面发挥作用，现在已经有3万多种品牌通过跨境电商进入中国，让老百姓有更多选择。到2021年，跨境电商进口规模达到5319亿元人民币。如果我们追溯过去若干年的数字变化，跨境电商进口方面已经有了非常长足的进步。
从顺差角度讲，跨境电商的努力空间还很大。据海关方面统计数据，2021年，跨境电商进出口额1.98万亿元，出口占1.44万亿元，进口0.54万亿元，占比非常小。2021年，我国货物贸易进出口总值39.1万亿元人民币，也就是说，跨境电商占贸易总额的5%。中国的贸易顺差是4.4万亿元人民币，中国的跨境电商顺差是9000多亿元人民币。虽然跨境电商进步很大，但在顺差方面，占全国贸易顺差的20%。即跨境电商的顺差，是贸易的4倍以上。
顺差对我国有好处，但也有负面影响。国家的政策要减少顺差，增加中国老百姓的选择，增加中国老百姓的幸福感，我们就要努力达到贸易平衡，加强进口。减少跨境电商的顺差，这就需要跨境电商行业担负一定的使命，不断在出口方面下大功夫的同时，在进口上也下大功夫，这对贸易平衡非常重要。
《中国经营报》：中国跨境电商发展突飞猛进，在你看来，助推因素是哪些？
汤敏：这跟我们不断改革分不开关系，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指出，我们要消除非关税壁垒和降低关税。
从2020年开始，跨境电商突飞猛进，增长了6倍左右。2021年仍然保持高速增长，这说明党和国家的大政方针、施政举措发挥了作用。
另外，我国对于跨境电商的政策监管一直在规范，比如486号文《关于完善跨境电子商务零售进口监管有关工作的通知》、海关总署第194号文《关于跨境电子商务零售进出口商品有关监管事宜的公告》等政策，对跨境电商的规范发展都是利好。
世界经济还在动荡中，但中国经济快速发展，对国内跨境电商企业来说，是非常好的机会。
《中国经营报》：你怎么评价海南的跨境电商业务，其发展的优势与难点是什么？
汤敏：海南原来并不是跨境电商发展的重点地区，由于有了这些优惠政策，海南岛跨境电商发展得非常快。
2021年，海南跨境电商进出口货值9.86亿元，一年增长87%，几乎翻倍。这个增长率近年在内地很少见。
相对来说，内地的跨境电商以出口为主，出口1.4万亿元，进口5000多亿元。海南正好相反，跨境电商出口较少，进口却特别多，高达8亿多元。这对海南跨境电商的发展是一个好势头，因为海南具备很多特殊的条件。
除了它的高水平开放和免税岛优势，还有很关键的一点，就是海南有负面清单。很多内地不能进口的商品，海南可以。因为内地只能进口正面清单里的商品，可是在海南，可以进口负面清单之外的所有产品。
但是，我们再深入看一下数字，就显示出一个问题：2021年，全国进口5400多亿元人民币，海南虽然大幅度增长，但也只有8.8亿元人民币，还不及全国进口量的0.2%，这是非常小的比例。
我觉得成因有两点：一方面，海南的跨境电商起步较晚，也缺乏相关人才，所以需要一个追赶的过程。另一方面，对中国老百姓来说，外国的产品对中国的吸引力还是不够，产品差不多，价格还贵，包括定价权掌控在外商手里，这点对于跨境电商的发展也有部分阻力。
《中国经营报》：就如何推动跨境电商在海南的发展，你有哪些建议？
汤敏：跨境电商在海南有巨大的发展潜力，还需要推动，我的建议主要包括以下几点：
第一，海南可以将一部分离岛免税的额度分给跨境电商。
现在海南离岛人均免税10万元，但游客来了以后，其实并没有买到10万元。2021年，海南接待国内外游客8100万人次，只有672万人购买免税品，人均购物金额7368元，只用了总额度的7%。这说明免税消费还有很大潜力。
现在中国老百姓越来越习惯于电商购物，所以我们能不能把一部分额度给跨境电商？看看会不会增加老百姓的消费，以及对别的零售业和内地电商有没有冲击力，如果冲击力不大，我们可以向国内更多地方推动。
第二，海南可以扩大进口的商品种类。
2021年免税店消费统计数据也说明，免税店的商品还是不够丰富，所以可以把免税店的产品种类扩大，还可以继续增加。
我们知道，免税店的产品范围很小，柜台也小，一般卖价格较贵的产品，否则赚不到钱。但跨境电商能解决这个问题，不需要柜台，可以减少成本。所以在海南，可以将免税产品种类做得更多，利用海南的负面清单政策，除了负面清单内的商品不售卖，多进口其他有需要的商品种类，通过跨境电商的方式销售免税产品。
第三，建议扩大海南的仓储和物流平台，将海南变成中国境内的一个海外仓。到我国大量进口时，海南岛相当于一个大的免税区港，通过海南中转、运输，让老百姓通过跨境电商下单后，更快收到商品。
总之，海南可以依据负面清单政策，除了负面清单中的兽药、饲料、烟草等不能卖，其他国外商品都可以进来，进而吸引更多外商进驻海南。这已经不仅仅是对跨境电商的发展有利，对整个海南都是非常需要抓住的机遇，让海南变成一个真正的国际商品展示中心和体验中心。
（编辑：孟庆伟 校对：颜京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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