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是产业与事业的辩证统一

李晓西

　　（50人论坛·北京）去年至今，教育改革，尤其是高等教育产业化问题愈来愈成为社会关注的热点。对此，众说不一。如何认识教育产业化问题，教育产业化如何进行?带着这些问题，本报记者采访了中国社会科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李晓西。
　　“教育产业”如何定位
　　记者：关于教育产业化的问题，各方人士有不同说法。您如何看待教育产业化?
　　李晓西：“教育产业化”提法引起了大家思考和争论。有些学者认为，教育不搞产业化道路，教育发展就没有物质基础；认为教育是一个供不应求的大市场，教育产业化有助于扩大内需；认为国外教育实质上是产业化运作方式等等。持不同意见者认为，教育不能以盈利为目的、以金钱为中心；认为教育是提高人、培养人的高尚事业，不能让商业原则渗透到课本中；认为老师是人类灵魂工程师，不是企业挣工资的一般雇员；认为学生是培养的对象，不能成为挣钱的工具。
　　这场争论是深刻的。反映了教育的复杂性与特殊性。
　　我认为，这两方面意见都反映了客观存在。解决矛盾的方法是承认教育既是事业，又是产业。应处理好二者关系，而不能简单地肯定一方，否定一方。在这个定位前提下，我认为讲“教育产业化”也可以。教育是事业，同时是产业。
　　教育是“二业”之统一，这是我们为教育产业或产业化定位的理论基础。
　　教育是事业，从事教育是一种高尚的、培养人的工作，我们教育的目标是培养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一代新人，这是我们多年来达成的共识。
　　但是，多年来，在传统体制下，我们把教育事业变成了由国家大包大揽的行政化事业。其后果是，一方面， 我们在口号上、用心上极其高尚；另一方面，教育经费不足，教育资源经费和素质教育水平不高，成为普遍的现象。这已到了必须改革的时候。
　　教育改革最根本的一条，就是用教育产业化去改革教育事业行政化倾向，充实、完善教育事业的管理和实力。正因为如此，我们一方面要坚持教育本身的高尚的、公益的、充满事业精神的一面；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我们要充分认识教育作为产业的一面，这已成为当前教育中这对矛盾中的主要方面。
　　
　　记者：您认为教育产业化背景是什么?
　　李晓西：教育成为产业基础，我认为，其理由是：
　　第一，中国走向市场经济，要求教育适应这个转变。要求教育的行政管理部分率先走向市场运作，这涉及到房地产、学费、资助、校舍施设、利润、再投入等涉及经济的范畴。甚至培养学生的方向与规模，也要考虑市场的需求。
　　第二，世界正走向知识经济，经济全球化过程在加剧国家间竞争，这要求教育成为有国家竞争力的实业，教育产品将附加更多的知识含量和资本转化含量，比如，现代手段的培养费用的转化。
　　第三，管理走向现代化，要求教育单位作为一种特殊组织，必须要吸收现代企业管理的最新成果，以管理好教育的组织。比如，如何解除教育工作者后顾之忧，调动他们的积极性，让他们全力投入教育事业；如何对学生实现全过程、全方位的培养，对师生员工作为“人”的人文主义的平等教育和管理等等。
　　第四，社会走向复杂的大系统，要求教育作为社会大系统的一部分，在教育这个大系统中有良好的协调和反馈机制，要求教育与其它产业、部门、环节有很好的协调机制，这一点，要求我们把教育作为一产业列入全社会的投入产出关系考虑之中。
　　第五，教育体制改革，要求通过教育产业化冲击旧观念、旧体制，激活和调动教育资源的潜在力量。
　　
　　教育产业化的主攻方向
　　记者：教育产业化应该如何进行，主攻方向是什么?
　　李晓西：我个人不成熟的看法，一是体制外的民办教育要放开，大力发展。二是高等教育是最大的突破口，是非义务教育的重要领域，现在关键是要设法解决高校学生住宿问题。三是高中教育作为非义务教育，是民办教育可以发展的领域。四是各种教育组织中，如院校办工业、高校出版业等更可以率先产业化。五是通过企业家与教育家合作，解决教育产业化 与事业化矛盾
　　
　　“教育产业化”要防止几种倾向
　　记者教育产业是一个复杂艰巨的社会系统工程，在实行教育产业化过程中，应注意防止哪些倾向性问题?
　　李晓西：我认为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要防止教育产业化中的短期行为。教育产业化与扩大内需相结合，说明现在经济更多为发展教育产业化提供了机遇。搞教育产业，扩大教育规模，对当前拉动经济有重大作用，是我们应尽力而为的。但是，经济调控多具有短期性，而教育产业化是有长期性。教育产业化既要利用现在的机会发展，也要在各种经济条件下考虑持续发展。
　　第二，既要防止用教育家精神否认企业家精神，也要防止用企业精神否认教育家天职，二者不能错位，而要很好结合，二者结合的方式程度，将在不同的教育组织中有多种表现，不能简单化、一刀切。
　　第三，教育产业化，不能一哄而起，一定要严格掌握办学资格，否则，就会把好事办成坏事，把社会支持变成社会反对。
　　第四，不能固步自封，要在比较中改进。首先，对国外教育的先进经验要吸收，牛津大学就是产业化市场运作的，大学最大的资产就是土地，几百年来土地升值使学校极为富
　　有。但西方教育现在突出的矛盾是教育作为事业而不断提高质量问题，因此很少或不谈教育产业化，对此，我们要进一步分析比较。其次，现在教育中事业化与产业化的矛盾是自古以来就存在的，古代是以“义利观”争论展开的。“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但也有’义者，利之也”。两种观点都有一定道理。这方面，有丰富思想资源可供研究参考。
总之，我们应辩证地看待教育产业，用正确的方式支持教育产业化的进展。